泥鳅

故事穷汉打半生光棍,走运娶了上名牌大学女

发布时间:2022/11/23 16:49:08   

本篇内容为虚构故事,如有雷同实属巧合。

1

我第一次见秋兰姑姑时,她正坐在一棵大槐树下剪着红薯片。

那是一个午后。她穿一身靛蓝色的长裙,蓝色的裙子上绣着小白花。

她静静地坐在那里,一手拿着剪刀,一手拿着琥珀色的红薯片。我在一旁静静地打量着她,脑子里想着,难怪大家都喜欢这位秋兰姑姑,长得还真是好看。

但那是属于小孩子的审美,秋兰姑姑那时已经年过四十,光就容貌而言,她实在是不能用好看来形容。

她的眼角已经有了根线分明的鱼尾纹,嘴角法令纹也已经是较为深刻。但胜在气质,还有她那一双巧手。

似乎是感受到有人在打量她,她抬头看到不远处站着的我,忽然笑了起来,冲我招手:

“小朋友,过来过来,你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呀?好像都没看到过你呢。”

果然,好看的人连说话都是柔柔的。我带着对陌生人的警觉,有点儿犹豫地看她:

“我叫木木,才从好远好远的地方来,我们在这里有家,只是不常回来。”

“木木啊,长得可真好看,来,姑姑给你吃红薯片好吗?”

她拿着一片琥珀色的红薯片哄我,笑容灿烂:“给姑姑抱一抱,姑姑就给你。”

那时小镇物质匮乏,小孩子们又正是长身体磨牙的时候,饿极了椅子靠背都咬。

我说这话,有人觉得夸张。

可那会儿,不仅仅是我们,去云落镇其他人家家里,只要家里有孩子的,十户人家九户人家家里椅子靠背的那根木头上必然能找到牙印。

那会儿全国经济都处于萧条状态,云落镇也尚未被开发。依山傍水,风光秀丽,但物质资源匮乏。

家里大人们忙于让全家人生存下去,小孩子们的馋劲儿是没有办法照顾到的。但秋兰姑姑不一样,同样是没钱,她就很会想办法。

春天河水涨潮。她从家里找来菜篮子封起来,只留下一个小口子,将改装过后的小菜篮子卡在河流与田地交接的地方。

第二天将那菜篮子取回来往地上一倒,满地泥鳅小鱼儿虾在地面上翻腾。秋兰姑姑将它们处理干净,往油锅里一丢,喷香。

有小朋友正在家里吃饭,闻到香味儿,饭碗一丢就往秋兰姑姑家里跑。

夏天的时候秋兰姑姑去山上找各种各样的野菜,从马齿苋,灰灰菜到苦麻菜,等等。

野菜摘回来洗干净,用滚烫的开水焯一遍水去掉腥气,锅里烧热放上油,大蒜、芝麻,酱油、生抽炒香以后淋上去。那味道香到掉舌头。

长大以后,因为工作应酬又或者单纯的消遣娱乐,我出入很多大型酒店以及网红餐厅,吃过各种各样的店家引以为傲的又或者朋友推荐的什么稀罕菜肴。

每每这时候,我脑海里总是想着秋兰姑姑,想着眼前这些人到底是没吃过什么好东西。

要是他们吃过秋兰姑姑的菜,就知道眼前这劳什子玩意儿根本不值得稀罕。

但又忍不住有几分寂寞的雀跃和兴奋,看,那么好吃的菜肴我曾大快朵颐,而她们却连见都没见过。

最快乐的时候要数秋天,秋兰姑姑带着我们去田里捡螺蛳。

不是外面烧烤摊上从冷冻箱里拿出来的,很大很大一颗已经去壳的螺蛳肉。那样的螺蛳是没有灵魂的,离了壳也没了鲜味儿。

是很小很小一颗,散落在稻田里又或者趴在水稻上的小螺丝,哪怕带着壳也不过才小拇指甲盖大小。

一群孩童下了田就跑散了,大家分散在稻田里,秋兰姑姑在旁边招呼着:“看着脚下看着脚下,别把人家稻给踩塌下了!”

“跑慢点儿!”

稻田里,原野上偶尔有农人拿着锄头路过,被太阳晒成古铜色的脸庞上扬起热切的笑:

“这群野猴子,秋兰难怪他们都愿意跟你在一起,还得幸好有你带着,不然你看这一身精力怎么能发泄完?”

秋兰姑姑在一旁给河道锄草,满脸笑容地看着来人:“哈哈哈,没关系呢,我给地里除除草,他们还帮了我。”

“娃娃儿们,来这边地里,这边的螺蛳好大,好肥哩!”

“哪里哪里?”

“看到了看到了!”

“哎呀,你踩到我了,我怎么没看到?”

窸窸窣窣的声音响起,一道又一道人影跑过,在田间小径上你追我赶。

哗啦一声响,不知道是哪位倒霉鬼掉落进了田地里。

看着被稀泥巴糊了满身已经看不出人样的影子,站着的人,大人孩子都笑弯了腰,一阵又一阵爽朗的笑声回荡在原野。

2

孩子们喜欢秋兰姑姑,大人们也喜欢。

秋兰姑姑是村子里唯一的一位大学生,她不仅有一手好厨艺,还能给孩子们辅导作业。

在当时的云落镇,认识字的人不多,小学三四年级部分家长还勉强能辅导。但到了五年级开始涉及到应用题开始学英文,家长就不行了。

看着挺简单的一个字母好像和我们汉语拼音也并无什么不同,但拼在一起就是不认识,不会读更说不出它的意思。

秋兰姑姑她会啊,她的英语甚至比学校里的那些老师说的还好。学校的英文老师读英语,总是夹杂着地方口音。可秋兰姑姑的英语一点儿都没有口音。

家里孩子一旦遇上难题,家长就让自家孩子去找秋兰姑姑。秋兰姑姑从不嫌烦。

她甚至为了能更好地辅导我们学英语,为此特地花一整天时间坐车去县城里,自己掏钱买了一本英语词典。

秋兰姑姑对我们这些孩童的欢喜,是从不加以任何掩饰的。而我们这些孩童对秋兰姑姑的喜爱,更是如此。它是那么的纯粹。

但大人们的喜欢不一样,它有着太多的条条框框。

有一回秋兰姑姑从坟山上摘回来许多野蕨菜,那些野蕨菜长得格外的饱满,口感却异常鲜嫩。

秋兰姑姑将它们焯水,用油盐蒜末白醋酱油一搅拌装了满满一大盘子,给我们一人盛了满满一碗。

我们坐在院子外面,一边吃着香辣鲜嫩的野蕨菜,一边看天空变化无端的云朵。像一群自由自在的小鸟,快活极了。

暮色四合,我意犹未尽地端着从秋兰姑姑家里打包的野菜回家,问母亲:

“妈,怎么秋兰姑姑没有小朋友呢?秋兰姑姑长得那么好看,她要是生个小朋友肯定长得比我还好看……”

我话还没说完,母亲用手掌堵住了我的嘴:

“哎哟我的小祖宗,这话你可千万别当着你秋兰姑姑和均叔叔的面说,知道吗?”

我茫然地点点头。

3

就是那天晚上,我刚刚洗完澡走到院子里,就听到有什么人在争吵。打开院子门跑出去,只见秋兰姑姑手拿着个盆子正蹲在垃圾堆旁边捡什么东西。

在距离她不远处,有位身段肥胖双眼浮肿的妇人正在歇斯底里地吵闹着:“贱人,你个贱人,你说说你安的什么心?他们才多大啊?”

“你个缺德玩意儿,啊,你给她们吃从死人堆里挖出来的东西!”

“娘的,都别拉着我,劳资今天就得弄死她!”

“大学生,什么大学生?狗屁的大学生?大学生会到我们这鬼地方来?书都往屁股里读了!”

“还不是被人玩烂了,烂透了才到这里来的?也就吴佬那个黑心肝儿的愿意给她接盘。”

有人上来拉架:“刘耳朵他妈,行了啊,你可别太过分了,这人讲话可是要有证据的。”

“过分?我怎么过分了?啊?我怎么过分了,你们来说说!”

“你看看她干了什么,那死人堆里的东西吃了,我跟你们说,那是缺德啊,和死人抢东西。”

这回劝话的人也不劝了,看秋兰姑姑的眼底多少带着些许不满。乡下人最敬畏的和最忌讳的就是鬼神啊之类的。

妇人终于吵累了,最后被人连拖带拽拉走。

母亲牵着我上前,她弯腰帮着秋兰一起从地上捡那些被打翻的野蕨菜干:

“别往心里去,乡下人就迷信,多好的蕨菜啊,不过就是刚好长在坟堆上罢了,那要抗日的那会儿吃树皮吃观音土都吃过,这人啊只要你不去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哪儿有什么缺德啊报应的。”

秋兰姑姑抬头冲母亲笑,煞白的脸,惨淡的笑。

我紧紧地拽着母亲的衣角,我见到的秋兰姑姑一直都是热切的乐观的,第一回见她如此地消沉和落寞。

似乎是从那个夜晚开,又或者更久一点儿?秋兰姑姑在小镇上的人气慢慢地变淡了。大人们不再让自家孩子去找她玩。

哪位孩童要是找了她,回家一定会遭受到大人的指责甚至打骂。

我在云落镇出生,可出生后不久因为一些原因举家搬迁,再回来时隔五六年之久又或者快七八年的时光。

那段记忆太过久远,我已经记不太清。我记得的是,在我回来以后,小镇上的孩子们视我为外来入侵者。

她们不跟我一起玩耍,刻意地孤立我,甚至奚落我过于拮据的家境。云落镇虽是我的故土,但我在这里没有朋友。

她们不跟秋兰姑姑玩儿,我依然去找她。每次去她家里,她都会给我一些小零食,有时候是一袋芝麻糊,有时候是几颗核桃又或者是一把糖果。

但不记得从什么时候开始,父亲和母亲也不再允许我去秋兰姑姑家。

有天深夜,我听到父亲和母亲的对话:

“听说是一群广东人闹了差不多一晚上,天快亮的时候才走,那个卖肉的说,他早上出摊刚好看见那些人从吴佬家里出来,秋兰那大腿上都是一块块淤青。”

“唉,也不知道是什么人?”

“管他什么人,反正要是没什么事儿就别让她老是往吴佬家里跑,这说不定啊,是吴佬摊上了什么事儿,人家找不到他人了这才找他家里来了,也说不准啊。”

“而且秋兰这人吧,不比其他人都是临近几个村子里土生土长的,她一个从外地嫁过来的,还是位大学生,嫁给吴佬这么个农捞捞本身就很复杂。”

“你想啊,这吴佬一没家产二没个好相貌,她跑那么远的地方到我们这穷山沟沟里来,图什么啊?”

小镇太小,那些流言蜚语就像是长了翅膀,飞快地席卷整个小镇。秋兰姑姑成了居民们茶余饭后的谈资。

小镇居民们一开始同情秋兰姑姑。

她们想不明白,秋兰姑姑一正儿八经的名牌大学毕业的大学生,怎么就会嫁给一乡下人。

而且这乡下人比她大了七八岁,既没有很好的家庭背景又没有很好的容貌。她到底图什么呢?有人在脑子里臆测一定是吴佬用了什么见不得人的手段。

再后来他们又替吴佬觉得不值。因为大家偶然间得知,秋兰在和吴佬结婚之前已经结过一次婚,并且她和前夫育有一女。

她和吴佬结婚多年,却始终没有要孩子。小镇居民开始揣度,秋兰之所以不要孩子,是因为她怕吴佬有了亲生女儿后就会苛待她与前夫的女儿。

哪怕这些年来其实她女儿回来的次数屈指可数。她们说:“秋兰可是个大学生,是个读书人,吴佬怎么可能玩得过她。”

那时我还太小,不懂得大人的弯弯绕绕,但潜意识里知道这些都不是什么好话。

我与来家里喝茶闲聊的人争辩:“你胡说,才不是,秋兰姑姑是个好人……”

“哎呀,你个傻孩子,她也就骗骗你们这些小孩子罢了,那要不是图你吴伯伯的家产赔偿款,那你说她一个大学生嫁到我们乡下来干什么?”

“那广州,人家挤破头想要去的大城市啊,她吃香喝辣的日子不过,来咱们这破地方干嘛?”

“没有,秋兰姑姑不是这样的,秋兰姑姑她是很好很好的人……”

我不知道秋兰到底图什么,我更没有办法跟她们去解释,秋兰一大学生为什么会到这穷乡僻壤之地。

尽管我竭力争辩,但小孩子的声音过于弱小。它瞬间就被这喧嚣嘈杂的世界所覆盖。

再后来的某段时间,镇上的大人们像是发了疯一样拉着医院做检查。

她们面色焦虑,带着不能掩饰的恐慌。就连我母亲也委托了熟人对我进行全套的体检。

我清楚地记得,那天她脸上是前所未有的凝重,牵着我的手格外地用力,中途我喊了她好几次,她都跟没有听见一般。

当我看着暗红色的血液从手臂注入到试管里的时候,通过对面小护士和值班医生的聊天,我才知道大人们在给我们查一种叫做HIV的疾病。

那时候我们还不知道那种疾病有多可怕。学校老师提过一些,但不太具体,只是一味强调似乎是无法治愈,而且是一种被人视作耻辱的疾病。

但我们尚未感知到痛苦,倒也还不懂得害怕。

只是大人们吓坏了,尤其是那些当父亲母亲的,愤怒到了极致,她们在路上遇到秋兰,破口大骂要赶她走,往她家门口泼大粪,丢烂菜叶子。

有位中年男子失控到往秋兰的手臂上划了三刀,鲜血如注,最后他是被警察抓走的。

那中年男子从警局出来没多久,吴佬为此和他打了一架。中年男子后脑勺上挨了吴佬一板砖,吴佬也没讨着好,被打断了一条胳膊,在床上躺了一两个月。

从此以后,秋兰的右手臂上留下三条蜈蚣一样的长长的丑陋的疤痕。

检查结果陆续出来,好在并无孩子感染,小镇居民的恐慌才稍稍缓解。但她们仍旧想尽办法地要赶秋兰走。

在往后的岁月里,秋兰姑姑在小镇上如同一块毒瘤,一直都是被孤立的。我时常看到她一个人出门,又一个人回到那间小院子里,和谁都少有往来。

我们这些孩童只能远远地看她,再不敢跟她打招呼。因为家里人会害怕,会歇斯底里。

那时国家对艾滋病的宣传力度不够,父母们实在是太害怕这个疾病了。

“如果不是跟别的男人乱来,怎么可能患这脏病,看看,被我猜中了吧,我就说了要真是正儿八经的大学生,怎么可能愿意到我们这穷乡僻壤的地方来。”

“难怪她爹妈都不愿意认她,这要换是我女儿,我还不得气死?”

“染上了那脏病,读再多书又有什么用?”

“听说连她女儿都不愿意认她呢!”

“有这么个妈说出去都丢脸,要你你能认?”

小镇居民人人自诩在世狄仁杰。她们不仅各种臆测,更是将这种臆测善意地透露给吴佬:

“你看看你这一天忙死忙活的,这一年下来也就赚个两三万,自己吃好喝好那是正理儿,你说你买那么贵的保险这死了出事儿有再多钱又有什么用。”

“吴佬,那可是会死人的病!”

“得这种病,一看就不是个安分的主儿!”

“吴佬,你要听我们劝你就和秋兰把婚离了,你现在条件也好了,不怕找不着女人。”

“到时候我们大伙儿再给你招呼个能生养的进来,那不下蛋的母鸡你养再精贵又有什么用呢?这人一辈子不就图个子孙后代吗?”

彼时,吴佬只是笑笑不说话。

小镇居民,似乎人人都了解秋兰,但似乎又从未了解过。

4

秋兰姑姑年轻时曾结过一次婚,她老公是潮汕人。

夫妻育有一女,后来她老公投资失败,从公司顶楼一跃而下,将欠下的大笔债务留给了自己的父母妻儿,那段时间日日都有人上门来讨债。

婆婆怨她没能看好丈夫,不顾尚还年幼的孩子哭得撕心裂肺,将她赶了出去。

她无法,只好回了娘家,素来待她亲厚的大哥和嫂嫂不让她进门,嫌她一个死了丈夫的女人太过晦气。

秋兰想念孩子想念得紧。她几次回夫家,想要见一见孩子,都被婆婆从中阻拦:“你都把我儿子害死了,怎么现在连自己女儿都不肯放过吗?”

“自己丈夫都死了,你怎么,你就怎么还有脸活在这世界上?你怎么不去死?”

那时秋兰还太过年轻。有家不能回,有女不能认,随后又被确诊患有艾滋病。万念俱灰之下,她爬上了护城河一跃而下。

护城河的另一端有座刚建了一半的建筑物,吴佬是该工地的包工头,他就是在这里捡到了寻死的秋兰姑姑。

那是他第一年开始独立包工程。他的父亲当年为了躲避抓壮丁和家人逃难,逃难途中不慎走散流落到了云落镇。

父亲在云落镇安了家,和另一位逃难过来同是因为与家人走散的女子结亲。是真的因为爱情,还是因为同病相怜或者别的,吴佬也说不清。

他对母亲没有太多印象,因为母亲在他出生后不久就死了。他只大概记得母亲中等身高,一头规整的黑色短发,稍显瘦削的身材。

母亲死后,他与父亲相伴。随后不久,父亲也因病去世。

既无兄弟扶持又无家产,长相又极为老气,便是最穷苦人家的女儿也看不上他这样的。

吴佬一直单身,但也觉得自在。没有什么传宗接代的使命,也没有养儿养女的负担。对他来说但求身前快活,哪管死后洪水滔天。是以吴佬没有任何的存款。

所以当他捡到被水呛晕过去的秋兰时,医院。他将她背到一处破房子里。

那房子是由他负责的,按照政府规划,那地方的位置很好,但是房屋已经过于老旧,是危房,医院。

他们刚刚动工了旁边的大楼,这一片儿还没来得及拆,吴佬就将秋兰安置到了那危房里面。

在吴佬看来,他将跳河的姑娘从河里捞起来,放到危房里,已经算是做了天大的好事儿了。

至于那人醒不醒得来,会不会死,这连续好几天都是打雷下雨的,万一把这房子打垮了里头的人会不会被砸死,这些东西他都没想过。

他一个孤寡人,有了今天还有没有明天那都还不一定,什么报应啊福啊他也不在意。

第二天中午吴佬和一帮农民工在一起吃饭,脑子里忽然想起被他捡回来的秋兰,想着也不知道那人是死了还是活着。他打包了份饭菜,转转悠悠地朝着破房子走去。

走进房间,他发现秋兰竟然醒来了,莫名的心底多了几分欢喜:“哟,没死呢?”

“你说你年纪轻轻的跳啥河啊,这有什么过不去的?”

吴佬将带来的饭菜摆放到一旁,目光带着几分好奇地看秋兰:“人家都说这好死不如赖活着,有什么过不去的坎儿,你就非得跳河呢?”

秋兰在河里死过一回,又穿着湿淋淋的衣服发了整整一夜的高烧,那会儿又累又饿,抱着饭盒子就扒拉,就差没将那饭盒子给吃下去了。

吴佬看着她狼吞虎咽的模样,不由地笑出声来。

秋兰吃完后就坐在那里发呆。娘家不要她了以她为耻,婆婆非但要将她赶走,甚至连女儿都不愿意给她看一眼。

她以为深爱的丈夫留给她的,只有终身无法治愈的艾滋病。她不明白她活着的意义究竟是为了什么。

秋兰不知道自己还能去哪里。天下之大,却没有她的容身之所。

吴佬每天按时来给她送一日三餐,似乎是寂寞久了,偶尔去照顾一个人,吴佬竟觉得这感觉似乎还不错。

有天晚上吴佬过来给秋兰送饭,秋兰哭哭啼啼地讲述了自己的遭遇。

吴佬听完,过分老成的脸上头一回露出了近似忧愁的神色,他抽了口手里的草烟,吐了一口浊气:

“如果你愿意的话,我可以带你回去,至少能给你住的地方,吃饭也不是问题。”

就这样,秋兰跟随着吴佬的步伐来到了云落镇。最初他们什么关系也没有,秋兰不过就是吴佬无意间捡到的一外乡女子罢了。

有人问及,吴佬也是这样说。但乡里乡亲看吴佬和秋兰的眼神却不这么单纯,他们展现出了足够的善意。

家里有什么农产品丰收了,或者种的萝卜莴苣长得正茂盛的时候,都会割一些送到吴佬家里来,顺便拉着秋兰说说话,说的都是些吴佬的好话。

秋兰想念女儿,吴佬看着不忍,就带着她回了一趟潮汕,隔着远远地见了女儿一面,期间还夹杂着婆婆的争吵和谩骂声。

吴佬安抚着秋兰,提着礼品上前和秋兰婆婆交涉,给了婆婆一些现金。

看在钱的份儿上,婆婆给了孙女和秋兰片刻相聚的时间。此次回家后不久,秋兰和吴佬领了证。

秋兰从未瞒过吴佬,自己感染了艾滋。吴佬不知道艾滋到底是一种怎样可怕的疾病,但他隐约知道这病不好治,治不好。

可没关系,他喜欢性格温和的秋兰。

他孤身了小半辈子,一个人的时候他没觉得单身有什么不好。

现在有了秋兰,家里乍然间多出个活物,每次回家就有热腾腾的饭菜可以吃,有干净的衣服可以穿。吴佬觉得这样的生活,似乎更好。

秋兰说他们不能同房,他也认了。

镇上关系过于亲近的夫妻,三天两头的不是这户人家吵架就是那户人家吵架。吴佬不喜欢。

他反倒觉得像他和秋兰一样,于他而言这才是最好的生活状态。

吴佬和秋兰结婚没有权衡什么。

但秋兰和吴佬结婚却权衡了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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