泥鳅

漓水渔歌II泥鳅季

发布时间:2022/11/18 2:55: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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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漓水渔歌

一声声清脆的震雷,惊落一场场酣畅淋漓的春雨。这惊蛰过后,万物开始复苏。河流山川,乡村城郭,到处都是刚刚出芽的新绿,展露着这大自然时节的奥妙。白的李,粉的桃,金黄的菜花,紫色的云英,这乡村的野外就像是天宫掉下的锦罗彩缎铺就的花地毯,七彩纷呈。一年之计在于春,勤劳的农家人无暇欣赏这美好的景色,趁着春雨把泥土泡得松软,开始有条不紊地倒腾起田地。金黄的菜花和紫色的云英,都被铁犁翻了个身,埋在了温润的春泥之下。它们短暂的芳华,在春雨的发酵下,转换成了另一种方式,继续滋养着广袤的大地。

青蛙,或许是这大地上春天序曲的第一个领唱者。不管白天黑夜,惊蛰之后的田野里,都可以听到它们的大合唱。相比青蛙的高调,还有一样生物,就显得安静得许多。它也在那一声春雷之后,伸了个懒腰,悄悄地从被春雨浸透了的水田里钻了出来,开始了新的生命旅程。它就是泥鳅,一种春天赐予人们的舌尖美味。

为了得到这种美味,也为了赶上在这个抓捕的好季节,让羞涩的口袋里进几个小钱,阿勇、阿章还有阿刚冒着蒙蒙细雨,一大早便来到集市上的五金店买捕捉泥鳅用的电瓶、矿用灯头和鱼刀。由于现在这个季节,这类东西是热销品,比平时贵了许多。他们三人把集市上仅有的几家五金店问了个遍,几乎没有可降价的余地。于是他们决定只买电瓶,灯头和鱼刀,回家修一修去年的旧件,还可以凑合着用,等抓到泥鳅换了钱再买新的。

一回到家,他们三人便开始修理起鱼刀和灯头来。阿刚的鱼刀刀针一根歪了,两根断了,且已经锈迹斑斑,阿勇阿章的还好,只是同样的生了很多铁锈。阿勇修鱼刀比较拿手,他拿着鱼刀在沙堆里慢慢的摩擦,锈迹便慢慢地被磨掉,闪着银色的亮光。只是,如何修复阿刚的鱼刀,确实有些伤脑筋。那两根断了的刀针,如何替换出来呢?用缝衣服的针,又小又短,换上去与原来的刀针不齐,形成缺口,势必会扎不到泥鳅。阿勇想用小铁丝磨尖来代替刀针,阿章却提出了不同意见,说道:“铁丝太软了,扎不了几下就弯了。”两人左思右想,还是想不出那什么材料来做刀针合适。“想起来了,我家有一把破了的雨伞,伞架上的铁丝是钢丝,很硬,粗细又合适,用来做刀针最好。”在一边修灯头的阿刚突然想起了那把破伞,跑过来对阿勇说。阿勇一拍脑门,恍然大悟地说道:“对对对,伞架架的铁丝最好,你快去拿过来!”阿刚取得伞来,继续修理灯头上被电瓶液腐蚀的电极夹。阿勇与阿章去拆伞架钳钢丝做刀针。由于伞架的钢丝很硬,磨针尖时可花了不少功夫。他们两个的手指头都磨出了泡泡,阿刚看在眼里,感动在心里。

是夜,纷纷扬扬的细雨还没有停下,这使得乡村的夜更加漆黑。三束亮光,在村子里稀稀疏疏的狗吠声中,依次走进了黑茫茫的田野。那是阿勇、阿章和阿刚披着蓑衣,头上戴着矿用灯头,腰里背着竹篓和电瓶,手里提着鱼刀,光着脚丫,迫不及待地去进行他们的捕鱼作业。潮湿的夜风,使人还是感到有许些寒意。阿刚的脚,一踩到水田里,禁不住连打了几个寒颤。阿章不免有些担心地说道:“还很冷哩,不知道泥鳅多不多?”阿勇捕泥鳅的经验最为丰富,十分肯定地说:“已经到了这个时候,泥鳅一定是有的。只是有些冷,出来的可能不多。但今晚你们看,田垌里只有我们三个人,我们照到泥鳅的机会就多了,今晚说不定能够抓到很多。”说话间,阿勇突然停下脚步,他的前方灯光射入水底的投影下,一条乌背的大泥鳅正摆动着它的尾巴缓缓游动。突然间遇到这刺眼的灯光的照射,使它两眼眩晕而失去了方向,伏在水底吐着泡泡不敢乱动。阿勇手起刀落,水珠飞溅的瞬间,那条大泥鳅便被他提出了水面,“吱吱吱”的在鱼刀上痛苦地挣扎着。阿章和阿刚赶快跑过来围观,“咦,真的有大泥鳅吔!”阿章兴奋地叫了起来!阿勇得意地说:“没骗你们吧?我们三人走散一些,抓紧时间照泥鳅吧。”阿章和阿刚应声,各自朝不同的方向散开。果然不久,他俩也捉到了第一条泥鳅,高兴得忘记了这夜风的寒冷,兴致勃勃地在水田里来回搜索着泥鳅的踪影。

确实如阿勇所说,今晚的泥鳅还真是不少呢。临近午夜时分,他们三人的竹篓里,已经有了不错的战果。只是阿刚战绩略差,因为他的鱼刀在半途中,白天补上的那两根刀针又掉了,鱼刀有缺口造成了无数次失手,少抓了许多泥鳅。

泥鳅分泌的粘液流出了竹篓,打湿了他们的裤子,湿漉漉的让他们感觉很不舒服。这午夜时刻的田垌里更加湿冷,三个人实在受不了啦,在细雨里哆嗦着踏上泞泥的田间小路往回疾走。走到村中央的大塘边,三人停了下来,解下竹篓,一边清洗泥鳅,一边欣赏着自己的收获。“照这样下去,坚持抓个六七天,每人应该会有个三十来斤了吧。就算最便宜三元钱一斤吊秤给泥鳅贩子,也有近百把块钱了。”阿勇看着自己竹篓里翻腾着的泥鳅,一脸高兴地说道。阿章说:“是啊,等卖了泥鳅,我要去买一件白衬衫。”“我要把刘德华新出的那盒国语专辑买回来,在市场音像店听了好几次了,很好听!”阿刚带着满满的期望,说出了自己的打算。“那本专辑里面有一首《天意》,很好听的,你买回来我们一起学。勇哥,你打算买点什么?”阿章问道。阿勇说:“我想多攒一点钱,搞一套电鱼机,这样以后可以多搞点泥鳅。听说配个大电瓶还可以去小河里电鱼,以后可以天天抓鱼卖!”阿勇回答说道。阿刚一听阿勇说要买电鱼机,心里有些莫名的小抵触,电鱼机这个东西害处太大了,打心底不希望自己的好老伙用这个东西去捕鱼。已经过大半夜的折腾,实在太累了,阿刚已没有精神去与他辩论,以后再说吧。三人提着泥鳅,就在大塘边分手,各自怀揣着希望与心事,回家睡觉去了。

经过一周的连续抓捕,阿勇家里放养泥鳅的瓦坛子已经鳅满为患了。今天可是个很好的天气,太阳在稀疏的晨云里,向大地无私地倾泻着它的温暖。阿勇、阿章和阿刚每人提着一个塑料桶,早早的便来到了村子的码头搭乘上第一轮渡船,去集市上卖他们捕获的泥鳅。渡船起锚,晃晃悠悠地向对岸的集市航行。阿刚把塑料桶紧紧地夹在两腿之间,生怕装泥鳅的桶被渡船晃倒。两岸的水柳,在薄纱一样的江雾里随风摇摆起它们嫩绿的枝条。渡船驶过,水波剪碎了柳树的倒影,荡漾起一江绿水,流向春意盎然的远方。

集市的码头,早已有几条盖着深绿色帆布的渡船停泊在岸。阿刚他们乘坐的渡船,也即将靠岸。船尾的艄公,关掉了柴油动力机。船头的船工,用长长的竹篙控制着航速与方向,使船平稳地停在了前一艏渡船的旁边。阿勇、阿章和阿刚小心翼翼提着塑料桶,跟着赶集的乡亲们走上了码头。

在码头上守候的鱼贩子们,眼睛犀利。手里有货的乡亲,都被他们截了下来,用他们的三寸不烂之舌,巧妙地与乡亲们砍杀着货物的价码。阿刚他们三人,被一个留有小胡子的中年鱼贩拦了下来。他把手先伸进了阿勇的桶里,捞起几条泥鳅仔细看了一下,摇了摇头就丢下泥鳅,摆摆手叫阿勇走。阿勇莫名其妙,站在一旁不知所措。接着又看了阿章的泥鳅,仍是摇头,留给阿章一脸的迷惑径直朝阿刚走了过来。小胡子用脚踢了踢阿刚的塑料桶,泥鳅收到了惊吓,在桶里一阵乱窜。阿刚的心一紧,也跟泥鳅一样一阵子乱窜,小胡子的胡来,确实让他为之一惊!阿勇与阿章,迅速围到阿刚的身边,警惕地看着小胡子。小胡子见状忙说:“三个老弟别误会,我是心痛你们的泥鳅啊!你们干嘛都是用鱼刀抓的呢?这样的鳅鱼身上有伤,经不起运输,今年我们不收了,你们去市场上零卖去吧。唉,可惜了这么多好泥鳅!”小胡子这么一说,三人顿时傻了眼!

这如何是好,今天没有带秤来,如何去市场上零卖?三人像似被秋霜打过的茄子,垂头丧气地提着桶,慢吞吞地向市场走去。“去市场碰碰运气吧,也许能够卖掉呢。”阿勇安慰着阿刚与阿章说。其实这何尝又不是安慰着他自己呢?他心里要买一台电鱼机的愿望,此时此刻,变得越来越强烈!

“三个阿弟,等一下!”这时,刚才那个在旁边围观的中年女鱼贩向还未走远的阿勇他们仨追了过来,头上那几撮被染黄的头发在阳光的照耀下格外醒目。听到有人呼唤,三人不约而同地回头,站在原地等着黄头发跑过来。“阿弟,刚刚那个胡子哥为什么不收你们的泥鳅呢?”黄头发来到三人的面前说道。阿勇气呼呼的说:“我们的泥鳅是用鱼刀抓的,有刺伤,所以他不要。”黄头发用手捞了捞桶里的泥鳅看了一看,有些惋惜地说道:“啧啧,还真是的啊。不过泥鳅还很灵活,三四天内不会有死的。这样吧,我就在市场里摆摊零卖,一块八我全收了如何?”三人一听这价钱,心又凉去了一大截。不过总算是有人肯收他们的,打心底里还是有些小庆幸。阿刚说:“阿姨,这些天夜晚好冷,我们好辛苦才抓了这么点鳅鱼,你再收贵一点嘛,两块好不好,我们全卖给你。”黄头发的眼睛里,顿时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得意,故意装作有些勉为其难地说道:“唉!看你们这些小娃娃捉点鳅鱼也不容易,两块就两块吧,你们跟我过来。”

三人跟着黄头发来到码头边的一只大白桶旁,那只大白桶里面,她已经收购了一些泥鳅放在里面。黄头发这时拿出一个绿色的细网袋,叫阿刚先把泥鳅倒进了网袋内。黄头发勒紧网袋,使劲地又是挤又是榨,直到泥鳅里面再也榨不出一滴水,才把网袋挂到秤钩上给阿刚过称。阿勇阿章的泥鳅,也同样逃不脱被榨干水份的命运,过称后,被黄头发倒进了她的大白桶里面。三人看在眼里,心里却很不是滋味,但是又无可奈何。默默地收起黄头发递过来的散发着鱼腥味的钞票,像逃避洪水猛兽似的离开了码头。在他们的身后,黄头发向小胡子摆了一个胜利的剪刀手,两人会心一笑,继续上演着他们的红脸与白脸的鬼把戏……

揣着与期望相差很远的几十元钱,提着空空的塑料桶,三人来到了市场里面。五金店里的电鱼机,阿勇看了又看。肥嘟嘟的店老板像防贼一样的盯着阿勇他们三人。这时店里有人来要货,胖子老板很不耐烦地下起逐客令:“走了走了,看你们也是要不起,碰坏了要赔的!”阿勇的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带着阿章和阿刚,灰溜溜地走出了五金店。

服装店的白衬衣,在阿章面前释放着亮白色的诱惑。阿章摸了摸兜里的钱,又看了看身边的阿勇,轻叹一声,坚定地迈出了服装店。音像店里,又传来刘德华那首叫《天意》的歌曲。优美的旋律,磁性的歌声,一浪又一浪拨动着阿刚的心弦。见阿章不买白衬衣,他也不想要唱片了,因为他们从小一起耍大,心是相通的。刚才五金店老板对阿勇的态度,让他们俩心里很不舒服,今天这点钱要存起来,要尽早帮阿勇完成他的心愿!虽然阿刚对使用电鱼机捕鱼是一百个不愿意,但今天来卖泥鳅的遭遇,让他感到了迷茫和很多不解……

“麻圆粑粑,刚炸出的麻园粑粑啦,吃嘎还想吃的麻圆粑粑啦,再不买就没得啦!”市场门口,麻圆粑粑老板娘的吆喝声,比她那香喷喷的麻圆粑粑还要馋人。三个提着塑料桶的少年循声而来,每人手里拿了一串,算作是对自己连日来熬夜抓泥鳅最好的犒赏吧。

渡船朝着清早过来的方向回航,艳阳当头,江风习习。三个少年坐在船头,阿刚摆弄着手中那把崭新的鱼刀,阿章和阿勇看着两岸的景色入神。天气暖和啦,今晚的泥鳅肯定会比往日出来的更多!渡船的前方,碧波无垠,柳色正浓。大好春光,使他们忘记了早上的不愉快,迎着扑面而来带着花香的风儿,轻轻地哼起了他们还没怎么学会的《天意》:……如果说一切都是天意一切都是命运终究已注定,是否能在多爱一天能在多看一眼伤会少一点……无情无爱此生有何必……

编辑

夏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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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漓水渔歌,本名蒋勇刚,生于七十年代的苦孩子。桂林全州县黄沙河镇人,以平凡之文字,刻绘岁月之痕迹。唯烂笔一支,涂鸦于草纸之上。借以忆往昔,消乡愁!现居桂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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