泥鳅

蟒被遗忘的达川南岳人牛儿续集

发布时间:2023/5/29 20:27: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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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绿柳风韵

他鲜明的性格,但凡认识和接触过他的人无不印象深刻,他的朴实无华,简简单单,大度温顺,乐于助人,阔绰好客,尊老爱幼的多种品格,让无数人愿意同他亲近。人生40余载,大部分精力都抛洒在了南岳这片土地上,他为很多人付出过劳动力,有无偿的,也有有偿但并未兑现的,用自己的身体扛起过为左邻右舍减轻的负重,他也给很多人带来了欢乐和笑语,他经历过,付出过。而他的离去,让很多人心情沉重,深感痛惜。他内心的忐忑与无奈无人知晓,他多次的豪言壮语从此将消散在世俗的烟云中,或会慢慢淡漠于人们的记忆深处,而他的医院与世俗淡化了牵连。

唯有他年迈多病的母亲孤独,无助,无望地叹息着这一切,失亲之痛,那是何等的痛楚,孤独的守望,那是何等的悲切!

多少年后,当人们淡忘了牛儿的存在,希望这并不华丽的文字能勾起大家的丝丝回忆!

这个名字来得有些不知所措,同辈哥儿兄弟叫他“蟒”,高雅一点的叫法“阿牛”,调侃式的“牛老壳”、也有叫牛虻的。当然,更被大众认可的还是“牛儿”。我作为晚辈,没有这么称呼过,通作“牛儿满满”。

达川南岳镇水河村是一个山水纵横的丘陵之地,有山固然有水,田间沟壑阡陌交通,虽不算一马平川,也算不上崇山峻岭。牛儿祖上得于湖广填川而落业于此,世代以农耕繁衍生息。牛儿个头不高,身体健朗,一身好力气,两百来斤的稻谷,肩挑两公里路程都不歇气,四十来岁,过着单身逍遥的简单生活。

秋日里,卷着裤边,露出一双粗壮布满浓郁汗毛的脚杆,无论天晴下雨,找得见“好东西”都会在田间沟壑里忙碌穿梭几个月。泥鳅和野生鳝鱼见他是闻风丧胆,只要揪住,难逃生路。一个秋冬季节下来,几千块钱的收入不在话下。到了饭点,遇到熟悉的哥儿兄弟们,只要家里有酒,牛儿就会拿上两斤刚捉的好家伙和朋友美美的来一餐。东家要求给钱时,牛儿总说:“这发兄弟,我还要你钱,拿开些。”在饭桌上,还阔情地招呼东家其他人多吃,不要客气,吃完了在通(捉)就是。家里要有小孩或者老人,牛儿不忘留下一两斤叮嘱主人给细娃儿吃,补补身体。这种事情,牛儿是要看心情的,这段时间与哪家哥们儿处得近,才得如此阔绰!因此,牛儿无论走到哪家,只要相熟,都会被主人留下吃饭。

赶场天,拿着平日捉来的好家伙到集市贩卖,行家都知道牛儿的正宗,很快一抢而空,对商品交易,牛儿绝不敷衍,少一块钱都不行,当然这是针对商业伙伴,一场下来,收入比起搞农业算是不菲。在吃喝打扮上面,绝不吝啬,总是手提啤酒,揣着高档香烟,脚踏甩尖子皮鞋,逢熟人打个招呼递上一支“软中华”。

“先来瓶啤酒打个口渴”!这是牛儿的经典口头禅,什么都可以没有,啤酒是不可以无有的,感冒了,抱着啤酒瓶子便可痊愈。有钱了,四方碑(水河村地名)小卖部牛儿就是东家。

兄弟莽娃儿(人名)道:“牛脑壳给老子的今天卖鳅鱼挣到钱了,怕要请我们喝瓶水呀!”

牛儿操起啤酒瓶猛吸一口,然后放下瓶子搁在长条板凳脚边,熟练的到小卖部捧起矿泉水挨过的发,大伙知道牛儿挣钱不易,只是开玩笑,示意不要。

牛儿很不高兴的道:“嫌撇嗦,看不起我哇!”

小卖部周围的人哄堂大笑。手里有了现金,也不时地在街道住个旅店,下个馆子,过一把街道人的生活,尽管家离街道就几里路。就这样辛苦忙碌几天的收入,一两天就消耗殆尽!用完了,又继续通鳅鱼忙活于田间。

农忙季节,牛儿大哥正忙得起火,牛儿依然捧着啤酒在四方碑悠哉!

“狗时的蟒,你老大见儿(人名)打谷子打得累天累地的,你不去帮忙,在这儿偷懒!”院子里的同族兄弟麻娃儿(人名)道。

“那个人一天就晓得倔起背背助活路,我打抛洒的钱把他吃起胀都胀死,够他吃一辈子!”

牛儿的话啼笑皆非,他仿若从来都没有个哥一样,实在有人提起他,习惯性地称之为“那个人”,两人从不说话,形同陌路,吃饭也不在一张桌子上吃,做饭更是一个先吃了,另外一个在做,和他老大可谓是井水不犯河水,至今何由我也没有弄明白。

牛儿是很少在家里开伙食的,不是四方碑小卖部几瓶啤酒,就是在周围邻居家里蹭饭。

他并不善于混吃,一身好力气,左邻右舍有困难,牛儿都乐于帮助。哪家打谷子,搬包谷,甚至是砌房子,办坝坝宴,他只要有空,叫着他,都不会推辞。再累,只要有酒,有没有好菜,那都不算事儿。偶尔,他干完活,东家忘记专门叮嘱一声:牛儿等哈过来吃晚饭了,牛儿是不会主动来吃的,如果什么都没有干,走到哥们兄弟家里赶上吃饭,他不是带个嫩南瓜,就是在街上买点凉菜,或者吃完饭走了,硬是要给家里小孩塞几块钱。

还客气道:常起来吃,真得不好意思。你们这么礼大理行,我下次整到鳅鱼了,拿来让你们吃到悔天悔地的(吃到吐)!

邻居们对牛儿还是颇有放心,他不会信手拈来,偷拿他人贵重物品,要说地里长的瓜果蔬菜,看得爱眼的,也会摘下。

“牛虻,给老子的,你是不是昨天在对门坡摘了四季豆?”

“你乱说,我拷你一棒棒……嘿嘿,莫乱说,土你长的又不是你们屋里的!”

用他的话说,地上长的算不上偷,这也是无奈之举,自己要到别人家里吃饭,总得带点“礼物”呗!

帮忙是帮忙,雇佣是雇佣,牛儿这点分得非常清楚。一次,周边一家人修房子,请牛儿帮忙挑砖,打屋基,商议好价格,牛儿觉得是熟人,价格比其他人还便宜一点,干起活来一点不赖,整整干了一个月,一分钱没拿到。遇到无赖,牛儿只能白忙活,叹气连天。这么大工作量的活路,除外族个别不讲良心人外,商定了价格,都是兑现的。牛儿自己也说,我帮忙是帮忙,下力是下力,不要把我当傻子了,如果理感吃亏,牛儿绝对可以半年到一年不给你说话往来。

遇到有势的人欺负,牛儿无能为力,但他也是一个很善于利用关系的人。某日,在南岳场卖鳅鱼,被一贩子收购,不料百元全是假钞,贩子看牛儿憨厚老实,穿着朴素,理直气壮不理会。牛儿叫来旁边买东西的南岳场一社会人,说自己是某X哥之弟(这位X哥在社会颇具影响力,但和牛儿并不交往只是几代的族亲),社会人听后纠集一帮人,贩子看势不对,连忙更换假钞。

又一次,天下着蒙蒙细雨,南岳往黄庭的岔路那会儿还没有修,路面坑坑洼洼,泥泞成河,牛儿骑着二八自行车颤颤巍巍驶入,突然,旁边驶过的一辆摩托车不慎路滑,哐当一声横倒在牛儿车轮旁边,车主爬起来拽着牛儿胸脯,气势汹汹不停叫嚷:“你眼瞎呀,把老子闯到了,打听看看我是哪个,把你狗日的打死在这里。”说是牛儿给绊倒的,要打牛儿,并要求赔偿元。牛儿见这架势,也是吓得不轻,知道对方又有街道小混混背景,赤裸裸的敲诈,牛儿连忙搪塞对方,你就在这里等我,我去借钱。牛儿在街上找到家族的几个有影响力的族亲,和那位X哥的同僚说起此事,大家对牛儿的遭遇深感同情,带上10来号人,摩托车车主见X哥的朋友都来了,慌忙起身赔礼道歉,承认是自己摔倒。这才化解了一次危机。从此,牛儿在南岳场可谓是名声远扬!大家更多的,还是喜欢阿牛那种阔绰的性子。

只要有人叫他满满(叔叔、父母辈同族人的当地称谓)他是很高兴的,小孩子无论怎么和他开玩笑,他总是笑嘻嘻的“咩咩娃儿不要作孽”,时不时的在小卖部买点零食哄哄!

在有些人眼里,牛儿虽然是长辈,家长们可不买账,小孩子听大人叫牛脑壳,也跟着叫,大人从不呵斥,任其无礼叫嚷嘻戏玩乐。

牛儿回应道:“给俩俩娃儿(小娃儿),没大没小的,我是你老辈子,晓得不!”

一边说着,还不停用手轻轻捏捏孩子可爱的小脸,

这时,孩子家长逗乐:“给老子的,蟒,当个长辈,你不给你侄儿买个东西吃?”

牛儿没有理会,手插进裤兜,心里嘀咕着,我日嘛的本来就是你长辈耶!教起细娃儿不认老孝,雷打的。转了个圈儿回到原地,手里掏出几张皱巴巴的零钱,大小加起来大约10来块吧。看嘛,我就这点钱了。

哦喲!你这么大一把钱,还没得钱,快去拿,你牛儿满满请客!

小孩子箭一般扑通到牛儿跟前,抢起钱就跑,你拿到小卖部去买嘛。大人和孩子一起走向小卖部,拿着钱买最贵的饮料咕噜地喝,旁边其他小孩子眼巴巴的望着。

牛儿又捣鼓着衣服,从上衣夹缝里掏出50元大钞:来!咩咩娃儿,给你也拿一瓶,过来一个又拿一瓶……几十元又是消耗殆尽了。但牛儿看到这些孩子天真的样子,自己费心地笑了!

“耶!今天蟒要发瘟了呀!”隔壁鸡公(人名)开玩笑道。

“你嫂嫂跟到别个跑瓜了,还不快点去找!把你鸡公煮起七瓜(吃了),拷脑儿(骨头)嚼起嘣哪嘣的响!”牛儿回应道……牛儿开起玩笑来绝不含糊。

没有女朋友的陪伴,总是好孤单!对不熟悉的女性,牛儿显得十分羞涩,家族里每次有年轻人带了个漂亮的女朋友回来,牛儿站得远远的观望,从不直视。混个脸熟,牛儿会在院子你转悠,等饭点了,主人就会叫牛儿一起吃,这时牛儿不出声色,面扯扯的,我不吃,我屋里煮起的!都晓得他这是虚话。递给牛儿一个杯子,快点去打酒。

饭桌上牛儿直言道:“我过几天就出去了,准备挣个千二八百万才回来”。这家新来的女客人听后愣了一大跳,不知所云何物!酒足半醉后,牛儿的话就多了,

叮嘱新来的女客人:你拈起吃,莫讲理嘛!做大方些!全然把自己变成了一个长辈和主人了。

“我把钱挣到了,打算在南岳街上买套房子,把我娘也接起来一起住”,,和他同辈的兄弟哥时不时回道:牛儿你给老子一天不乱用,把钱存起那倒是真能买套房子的。

牛儿觉得能力被认可笑嘻嘻的:“我这下子真的存钱了,我银行卡藏起来的,那个老板还欠我几大万钱呢!嘿嘿!喝,哥儿兄弟好喲!”

牛儿心里其实明白,自己要是也有个女朋友那该多好,对于他来说,钱不是问题的。吃完饭后,牛儿信誓旦旦的给女客人说,你就在这儿多耍哈,我明天弄些好吃的来。不要客气,随便点。

第二天,果真提着野生好家伙,自己还掏钱买来一件啤酒,不忘叫上东家的其他好兄弟一起过来吃饭。这种阔绰让大家无言以对,和新来的女客人面熟了,牛儿就渐渐冷却了,恢复了往日的平静,仅此而已。

南漂那时是很盛行的,牛儿大字不识,一个人是没法去外面,被亲戚带去东莞自己的工厂干活,牛儿简直是高兴坏了,东莞的花花世界阿牛是大开眼界。过惯了自由散漫、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生活,工厂严格的管理制度,哪里能勒得住阿牛的性子。不到半月,外面打电话回来,传说阿牛走丢了,需要派人过去找,还报了警,整个家族人炸开了锅,这还得了,牛儿还没有结婚呢,不在村里大家都还不习惯,走丢了怎么搞?派人到处找。东莞大街小巷都问高了,无半点音讯。

三个月后还是无消息,都觉得阿牛可能在也回不来了,心里不仅惋惜,没有了阿牛,总是觉得少了什么,村子人垂头丧气,心里空空的。

时间久了,提阿牛的人渐渐少了。一天,一个蓬头垢面,衣着邋遢,面容憔悴,背影酷似阿牛的人在村头走来。

在四方碑纳凉的乡亲们:你看,那是不是牛儿回来了。

嗯呐耶!牛儿都舍挂好久了,那是个要饭的何摆子(人名)嘛?

大家不敢承认看到的,一兄弟哥喊道:“蟒!是你吗?”

“你们怎么都在歇凉啊!”

原来真的是蟒,快过来,你这是怎么了,弄成这个样子。大家给他递过一瓶水,泡上方便面,牛儿看起来饿得太久了,吃得六亲不认的样子。

“我在厂里下班,穿过人行道走错路了,后来我一直找不到路回厂,就到处捡垃圾,沿着火车道,边走边检火车上丢下来的东西吃,那些东西都没有动过,很好吃的,我就这么一路走到了达州。”虽然牛儿大字不识几个,自己的名字,家乡地名还是识得的。

“牛儿,你怕是在扯谎啊,听说是你故意跑瓜的哒嘛”一兄弟哥疑问道。

“你乱说,我抓你一脚!”

牛儿又继续道:“在达州遇到一个南岳人,他把我拉回来的,也没有要钱。”

“困了,就住火车道边,我晓得火车道是直的,能直接走回来,走错了就问路人,有些人还喊我吃饭呢,好多东西我都没有吃过!呵呵,要是你们肯定不得行,早就饿死了,”牛儿说起自己的成功之路,信心满满,眼角流露出久违地带有自豪的笑容来。

从此,就没有人敢带他去东莞了。

南岳场与梁平虎城旱田坝处有一个砖厂,老板得知牛儿力气不错,聘请他去出砖,每个月计件收入,比起通黄鳝还是来的快一些,没有多大约束,不想做了可以休息。牛儿在砖厂大约干了几年,环境恶劣,高温下,尘土飞扬,一场工作下来,面目全非,双手粗糙,头发被尘土浸成蓬草状,虽然如此辛苦,牛儿还是坚持了好些年。牛儿要是想罢工休息,任何人都是管不住的,老板也了解他的性格,不做干预。偶尔牛儿会耍点小脾气,丢下活路回到村子,老板只得专程开着小车接牛儿到馆子里吃顿饭,请回来干活,这也变成了共识。

牛儿对超过几千元大数额的钱没有特别浓厚的兴趣,元以内的少一分钱都不得行。至于他的收入何去,谁都说不清楚。

在砖厂期间,下班了,牛儿都会好好洗漱一番,他是个绝对爱整洁的人,绝不会把不好的形象留给别人。

感觉累了,就一个人蹲在砖厂高处平台上,支上椅子、方桌,喝着啤酒,吃着烤鸭,仰望星空,数着星星,妙哉!

此刻,砖窑里忙的热火朝天,其他工人正赶着装车,牛儿,叫上前来拿货的司机,共享美食。

同村另外一位干活的兄弟冬儿道:“牛脑壳,你那门光吃不助要不得,求钱没得,就晓得乱吃”

“有你卵事,你晓得过锤子,一天就晓得倔起背背助,自己没享受过,挣起钱全部借给别人,你麻个莽锤子!一天澡也不洗,身上搞起喷臭,那个看得起你?”牛儿嘲笑道。

“我在街上走一路都认识,你那门一怂起,黑不溜秋的,一身汗臭,别个看到你就想跑,”牛儿自诩说。

“耶!牛儿你怕是卵的呀,肯定打不赢野兔儿(冬儿别名),”伙计们嘲讽道。

“他那副灾样子,我才不想弄他喲!”

趁冬儿不备,牛儿轻步跑到冬儿背后,右手锁住冬儿喉咙,左脚猛地一转,一个擒拿动作,冬儿扑通摔倒在地,牛儿拍拍灰尘,向高地跑去,给下面的“观众”举起胜利的手势,冬儿不知所措,爬起来抓起一把泥洒向牛儿桌子上的烤鸭,

“狗石的,牛老壳,你个不日懂的,哈皮!”

砖厂的工人这下乐开了花,笑声盖过了工作的机器声,萦绕在整个砖厂的上空。

就这样,牛儿在砖厂以超级享乐主义成为周边的一道风景线!旱田坝的很多人都结识了阿牛其人。

看到大家用手机,牛儿也在街上被店主忽悠花了高价买了个山寨机,如获瑰宝,常拿在手里晃悠,放着八九十年代的老歌曲,开着80元每月的保底月租消费,一个月不打一个电话。不到3个月就停机了,

“您好:这里是中国移动,请问有什么可以帮到您?”

“喂,你,你哪个?我想你了,可以给我耍个朋友嘛!”

阿牛胡乱按通了移动公司的人工服务,听着女声有些不知所云,几分羞涩浸染了眉梢,躲在无人的地方,低着头打着圈儿,来回走动,好似一副被“爱情”浇灌的树苗,清风拂面,有些飘飘然。

牛儿的通讯录里,存着10来个电话,全是看不懂的各种符号标注,他可以准确的找到需要的号码,实在是令人信服。手机丢了多次陆续又买。

往后,村里的年轻人教会了阿牛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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