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朝更好看·礼赞中国共产党成立周年”获奖作品
咱们吃糖吧
冠乔
好友浩彬约我请一位老领导茶聚,席间谈起当年与糖果有关的故事,大家不禁阵阵嘘唏。老领导年届八十,精神矍铄,是我们共同的忘年交、老朋友,他饶有兴致地听我们神侃,时不时插话感慨,气氛很是和谐。
(一)
浩彬说当年教他初中化学的民办教师,年龄比他大不了几岁,平时与学生们相处很好,课讲得也很卖力,只是当时条件不允许,学校上不了实验课。有一次讲《蔗糖的溶解》这一节,这位老师坚持向学校申请做一次化学实验。
学校批准他买了一斤白砂糖,结果实验课还没开始,就被这位年轻老师吃掉了大半。据说他刚开始只是在宿舍来回踱步,踱到糖前就捏上一撮,如此反复若干次,一包白糖很快就见了底。后来几次下决心收手,终未成功,就这么一撮一撮的,等到开始上课时,实验品已经所剩无几。
这位老师捏着脏兮兮的包装纸,将仅剩的蔗糖倒入烧杯,终于完成了同学们难忘的一次化学实验课。讲课一结束,他把烧杯里的溶解质迅速带回单身宿舍,一扬脖喝了个精光。
这位老师还经常教育大家要好好学习,将来考上大学,就能吃到好多糖果。而他炫耀糖果是如何如何好吃时,总是自然流露出一副十分忘情的模样,并不时做出幸福吞咽的动作,喉结一鼓一鼓的,好像真的吃到了糖果,引得全班同学一起做起了吞咽运动。
浩彬的故事比较典型。作为经历过那个时代的六零后,我并不认为这位老师有多么好笑,反而觉得他颇有几分真性情,兼有几分可爱。
(二)
想一想,物资匮乏、经济捉襟见肘的那个年代,吃饱肚子已经是一种奢望,哪里还承望可以吃到一颗糖果、一勺白糖!真的偶尔能够得到一颗糖块,也总是摩玩之不已。小心将糖纸拧开,细心剥去外衣,或圆、或方、或圆柱的小物什托在手心,会仔细端详半天,然后再轻轻地放到嘴边,伸出舌头把薄如蝉翼的糯米纸舔到融化干净,才会把整个糖块含进嘴里,用舌头卷着糖来回推动几下,温暖绵长的奶香伴着丝丝的甘甜,从舌尖向全身蔓延开来。细腻绵甜悠悠而至,甘醇浓香滚滚而下,奇妙体验回味无穷……糖在嘴里融化,甜在心中荡漾,直至融化到小半块儿,才舍得用牙咬下去,否则,如果一入口即咬,就有一种暴疹天物的自责。
林清玄写过一篇散文《金刚糖》,说卖糖的小店在上学途中的街角,每天清晨路过时,阳光正好照在眼前的货柜上,红的、白的、绿的金刚糖,会交错成一股迷人的光影。而我那时的乡村小店也在上学的路上,有没有阳光照射倒是记不清了,只记得每次路过,我总是尽量说服自己勿往商店扭头,真的扭头了就只好咽几口唾沫,借以压一压频频蠕动的馋虫。有时难得搞到几分零钱,便会飞一般地跑向小店,递上硬币准备买糖块时,忽然进来购物的熟人,于是内心像兔子一样怦怦地跳起来,却故意大声喊出来某种文具的名字,把那个并不想买的东西懊恼地拿回家,一路上心里叨念的还是那颗亮晶晶的糖块。
毕竟糖果是一种奢侈品,好不容易有了零钱,怎么可以在大人面前表现得如此好吃呢?糖果让童心变得乖巧而克制,也让孩子们懵懂地感知到最初的人情与世故。
倒是有时可以吃到邻居送来的糖果。邻家大哥在部队从军,每次回乡探亲,总能捎来一两包花花绿绿的糖块儿,闻听捎糖英雄归来,我们会提前预告周边几个村知晓,自愿充当起了宣传员。那时部队军官与士兵的唯一区别,就是上衣多了两个兜儿,很长一段时间,我固执地认为这多出的两个兜儿,一定是用来盛糖块的,不然贾三羔那个熊孩子哪来的恁多糖块?他军官哥哥回乡一次,他足足向我们炫耀半个月,而且每天拿出一颗,还是不同花色的。
不管咋说,总算能吃到糖块了。嘴里含着甜蜜,一路花香鸟语,入口的糖块向同学炫耀,剥下的糖纸还可以搞点恶作剧,裹上大小相似的石头,两头拧好,扔在路口戏弄别人,期待一片哄笑。上当的小朋友很多,想必每人心里,都有着对甜蜜的渴望。
那时我的肠胃不好,经常拉肚子、闹痢疾,母亲愁眉不展,但终于还是找到了治疗秘方,用红糖炒上两颗鸡蛋,黑乎乎、烂兮兮,却也甜蜜蜜、美滋滋,而且一次吃下去,立马见效,真是惊煞大夫、气死中医。可我一顿饕餮盛宴过后,总埋怨这土方疗效太快太好,恨不得再闹那么几次肚子,才叫做一个美呢。
(三)
如果运气不错,还可以吃到喜糖。家乡有一种习俗叫做闹喜,新人结婚典礼,农家小院里围满了乡亲,随着“夫妻对拜,送入洞房”的一声吆喝,就会漫天抛洒出整把整把的糖果。孩子们争抢糖果的场面,犹如刚出窝争食老鸹虫儿的鸡仔,煞是热闹可爱。自古童子闹喜,抢糖果天经地义,还可以烘托新婚大喜气象,真是一件“利你利我”的双赢活计!
不仅喜事有如此生动场面,丧事“抢糖孩”一样可以吃到糖果。老人去世出殡当日,各路亲戚云集,前来事主家烧纸吊唁,孝袍、孝褂子白花花一片。至亲祭祀行礼、作揖之后,还要奉上猪头、活鸡、鲜鱼之类的三鲜大供,亲情关系稍远些的,可以用糖供代替,制作成寿桃、蟠龙柱、公鸡、鲤鱼、童子、八仙等各种款式,因此又称糖人供。
制作糖人供是一种专门技艺,主要工艺是将白砂糖熬成糖稀,然后倒进大小不等的模具里,待冷却打开后,便有了祈福意义的各种祭祀制品。烧纸的亲戚列队进入吊唁大棚,要行九叩八拜甚至二十四拜大礼,唢呐笙箫声中,行礼人慢条斯理、从容不迫,一会儿左脚上前、右脚跟进,一会儿四指伸直、拇指屈拢,一会儿两手环抱、弯腰屈膝,他祈之、他祷之、他叩之、他拜之……真是一个漫长的等待!行礼仪式终于结束了,随着一声“谢客(家乡读kei)”的吆喝,围观人群一哄而上,将供桌上的糖供抢将起来。
“抢糖孩”这活儿须眼疾手快,下手稳准狠,动作迅猛疾,一场吊唁下来,大家抢到的往往都是一些支离破碎的“糖孩”碎片。只见过一个小个子,绰号唤做“小泥鳅”的,煞是活脱机敏,经常可以抢到完整版的蟠桃或鲤鱼,并不时送给我们分享。毕竟是糖制品,起来很是香甜,想想当年能够吃到“糖孩”之美味,幸亏有这位“小泥鳅”行侠仗义,倒确也欠他不少人情呢!但不知现在这位家乡的“老泥鳅”,是否还那么步履骄健得活跃在“抢糖孩”运动场上。
(四)
糖稀可以制作糖人供,也可以用来吹糖人。
儿时放学路上,经常可以看到吹糖人的老人,一副油漆斑驳的糖人挑子,面前竖一棵稻草把子,稻草上插着各式各样的糖人,什么“美猴王孙悟空”、“鲤鱼跳龙门”、“玉兔拜月”、“龙凤呈祥”之类,惟妙惟肖,活灵活现。
吹糖人比糖人供生意虽小,但技术含量确是高了颇多,毕竟做糖供有固定的模具,而后者全凭技艺娴熟与火候把握。只见吹糖人的老人用手挖一点糖稀,然后轻轻抖了抖,那糖稀像细丝一样往下滴着的当口,老人动作敏捷,马上捏出了油坛的形状,然后从底部预留的缝隙处吹一口气,转瞬之间,一个透明的宝葫芦就呈现在面前。老人马上又捏出耳朵和四个爪子,拿起剩下的糖稀吹出长长的细管,从葫芦顶端绕一个小弯儿,便制作出小老鼠的尾巴,然后中指轻轻在嘴边的糖管上一弹,串上一个糖棍儿,一副“老鼠偷油”的杰作便大功告成。冬日照耀下,糖人儿脆生生、亮晶晶地闪耀光芒,散发出阵阵醉人的醇香,赢得小伙伴们阵阵喝彩……
(五)
我们的聊天还在继续。听着我和浩彬的八卦,老领导深有感触:是啊,科技发展日新月异,新生事物层出不穷,从糖果、汉堡到超市,从家电、楼房到小汽车,从互联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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